在一次次铁路大提速的同时,不同的地方和不同的人们感受却大不相同
2007年4月18日零时,中国铁路主要干线进入了时速200公里的高速时代。
铁道部副部长胡亚东在宣
10年,六次铁路提速,到此画下句号。
10年中,随着铁路速度的提高,中心城市之间,运能加强,旅客出行更加便捷,铁路行业经济效益逐渐提高,实现了亏损向盈利的迈进;而另外一方面,随着特快、动车组这样高等车次逐渐增多,绿皮车等慢车迅速减少,一些低等次小站逐步消失,在一些县域铁路运能呈现出下降的趋势,旅客的出行更为不便,铁路作为基础交通工具的社会化作用甚至出现减弱。
铁老大在人们心目中的地位,提速后是巩固还是动摇,不同的人会告诉你不同的结论。
“找我也没用,我手里一张票都没有了。”沈阳北站主管客运的刘永群主任手机不断响起,他一次一次不断重复着这句话。
4月19日,刘永群去售票口看D字头的销售情况,仅仅在上午的两个小时内,4月19日到5月7日的票,全没了。
D字头车不像其他车次铁路部门内部留有5%的机动票,可以解决重点客户,“没了就是没了”。
此次提速,铁道部希望通过高速铁路网的形成,使长三角、珠三角、环渤海三大中国经济增长极之间的时空距离缩小,作为经济圈的核心城市北京、上海、广州、沈阳等中心城市,客运能力得到了加强。
与此同时,另外一些城市并没有这么幸运。尽管也在三大经济圈里,动车组经停站之一的保定,提速后经停的列车虽然增加了一对半,但由于有些车次取消了办理客运业务,有些车次减少了预留座位,实际每天分配给保定站的总票额为3600多张,较提速前减少了800多张。即使加上20%的无座票,可供售出的车票总数也不会超出5000张。一般情况下,保定站的车票需求就在10000张左右,高峰期可达到17000张左右,客运紧张就变得格外明显。
在北京附近的廊坊也遇到了同样的情况,尽管提速调图后经停车辆增加1对,但是可售票额还有所缩减。
在无锡,这种矛盾表现得更加突出,据统计,无锡今年最高日接待客运量为3.8万人次。相比去年减少了1/3。无锡站运力的削减主要是因为D字头列车的影响。为了给“和谐号”腾挪运行空间,必须有相当数量的其他列车停运或改线甚至减少了列车,去往怀化、南宁、宁波等地的列车就被取消。在长三角的沪宁沿线苏州、常州、镇江等一等或特等大站,均不同程度上出现了客运能力下降的情况。
这些城市,尽管运能下降,但是还经停动车组,一些旅客出行还是更方便了,而另外一些只看着动车组呼啸而过的站,却作出了牺牲。
动车组不经停,原来停的车也给取消了。对于一些小站来说,提速使他们成为被忽略者。就京沪线来看,第六次提速后,在10个二等站和18个三等站中,近70%减少了停靠车次。河北东光经停的列车从23趟减为6趟。为了待避动车组一些车次,即使是售票也非常少,日运能从1200人次降到了300人。
“说是运能增加,其实是旱涝不均的,人家大城市吃上烙饼了,我们这种小地方连粥都喝不上”,一位家是东光的学生,因为在东光站买不到自己要的票,只好转去坐汽车。
对于这些中间站来说,另外一个作用凸显出来――“给D字头待避”,中小站停着各种特快、普快,来给D字头让路。
“想看D字头如何‘踩车’,你来任丘吧!那是慢车的屠宰场。”一位任丘人自嘲地说出提速以后任丘的境况。
提速不提价?!
济南和青岛的旅客,体会了动车组的快捷之后,很多人第一个念头却是对过去的怀念。
济南到青岛,原来直达列车全部取消,取而代之的是D字头。
“确实快了1个小时,但原来可以买48元的硬座票,现在至少是120元。”“速度提升16%价格提升150%,这不是涨价是什么?”
“现在要从济南到青岛,要么多花72元坐两个小时动车组,要么坐五六个小时慢车,便宜点,也要55元,但是比原来两个小时48元的还贵了!”一位经常往返济南青岛两地的旅客告诉记者,“那些慢车都是过路车,根本没座,我最后选择坐动车组,那也是没办法,没的选!”
南京的旅客也有同样的感受,提速之后,D字头到昆山只要2小时左右,但是白天的特快全都取消了。
“原来的T755,下午13:50发16:20到,票价41元,性价比非常好,可现在没了,全变成了票价80元左右的比T字头快半小时的动车组;同时以前K、N等字头的车子却变慢了,推迟的不止半个小时,甚至比提速前20多块钱票价的慢车还慢!”
“我觉得这根本就是强买强卖,强行推广D字开头的列车而不考虑普通群众的消费能力,让我们这些普通市民处于很尴尬的购票位置!”一位旅客说。
原来昆山到常州最便宜只要9元,高点就17元或19元。改为动车组之后票价调高至34元(打折后的价格),涨幅为100%。
尽管对于大部分商务乘客,几十元甚至上百元的价格变化都能接受,但是铁路的消费者还有大量一般收入者和低收入的打工者、学生。
一个耐人寻味的现象是,动车组虽然舒适、快捷,但由于票价较高,有些路段售票情况并不理想。以保定火车站为例,虽然提速后客运能力减少,车票更加难买,但是在黄金周之前的一周内D字头列车的售票情况大部分时间只能售出一半,其中一列动车组在保定站只售出了三张票。
其中最重要的因素就是票价,动车组售价54元,比普通列车高出了一倍,而旅途时间也就缩短了15分钟。
因为价格的原因,更多的低收入者只能继续选择那些速度比较慢的列车乘坐,而这样的列车目前持续减少。
这些车辆在提速后变得更加拥挤,对于低收入者来说,他们关心的问题是提速后还能有多少价格低廉的“绿皮车”可坐。
4月17日,南京火车站,许多市民到新开设的动车组售票专窗购买车票。
提速
经济效益,社会效益?
夕发朝至的Z字头,追风速度的D字头,在一段时间里都是提速为大城市间旅客提供方便服务的标志,而“绿皮车”已经成了落后的代名词。
提速,最初的动因在于铁路部门亏损。
从80年代开始,一直到90年代末铁路客货运输量连续下滑,而从1997年第一次大提速以来,每年铁路客票平均收入以33.1亿元速度递增。1997年~2000年,提速后的全路客票收入与提速前的1996年相比,总计4年内增收了306亿元。
2001年第四次列车提速给铁路运输收入带来了76亿元的增加,刨除运输成本增加的65亿元,收入也还是增加了11亿元。
但这种经济效益的提高,是否基于社会效益的同时提高,受到很多人的质疑。
一直以来,政府对铁路运输一直实行严格的运价控制,收入率一直处于较低的水平,这使铁路运输企业无法通过产品价格获取自身正常的经济效益。
铁路部门要提高运输收入,手段就是提供新的产品、改变运输结构等。全列卧铺空调列车、特快旅客列车等迅速发展的新款列车,都是创造利润的利器。
六次提速,全国铁路有7000辆绿皮车换成空调车,普通硬座车日益减少,满眼都是票价贵一倍的“空调硬座”。
尽管每次提速时,都会提出票价并没有提,但实际上,通过大批量淘汰绿皮车,很多旅客被迫上了“新空调硬座车”,这一次又要接受D字头车。
郑州开通的11列普通城际列车陷入―个怪圈:绿皮车总是超员,而一旦提高了车体质量和价格,上座率就下跌。绿皮车被替代的后果,是“连续的铁路提速,尽管利润增加,但实际上运力并没有大幅度增加。”就算拥挤,很多人也希望能够在家附近坐上火车,而随着提速,在一些地方就近坐车成为奢求。
第五次提速以后,一大批四等小站就已经在人们视野中消失,仅沈阳铁路局取消的车站就有130多个,而全国则数以千计。此次提速加剧了这一趋势,5月以后,从焦柳线经过的人将再也看不到雅畈火车站,从西安进京的人,也再也看不到一个叫临潼的小站,无名小站在人们眼前闪过的日子一去不返。
“要实现大提速,怎么可能刚开起来50公里就又停下来,那些旅客不多的小站消亡是很自然的。”北京交通大学一位研究铁路运输的专家认为,这是提速的必然代价,无需留恋。
专家们认为这部分人群的出行可以由公路客运弥补上,这样也会提高各种运输手段的合理配置。
“火车一少,汽车票立刻就涨价了。”在河北沧州车站外,一位买票者说。这里买票的人比以前更多了,很多是来自附近东光的,“原来坐车来沧州就5元钱,现在涨到15元了”。东光买不到票,只好到沧州买票,黄金周期前沧州的票也卖光了,连站台票都不卖,一些人只好又坐汽车到天津,“虽然铁路也从东光过,但是要到天津才能坐上火车,这叫什么事儿啊!”这里的人说。
第五次提速中,一些小站停掉的理由是客流量少,而在第六次提速中,无锡、丹阳、昆山等地经停车辆减少,大量的客流被放弃了。
沪宁公路客运开始接手这一大市场,尽管公路客运车次多,随到随走,但是价格却比原来的铁路客运贵了将近一倍。
“目前最大的问题是,绝大多数地区都还不能实现一体化交通,铁路和公路运输之间的衔接和协调还存在问题,这种调整短期内就会给很多人的出行造成不便。”北方交大一位铁路运输方面的专家说。
(摘自《中国新闻周刊》总322期)